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陳植 上海報道
一時激起千層浪。
2月20日晚，滬深證券交易所同時對大型量化私募機構靈均投資的異常交易行為進行“處理”。
滬深證券交易所均表示，靈均投資在2月19日開盤1分鐘內，名下多個賬戶透過計算機程式自動產生交易指令，短時間大量下單賣出股票，同期兩個市場指數快速下跌。
由於靈均投資上述行為構成異常交易，因此兩家證券交易所決定對其賬戶採取階段性限制交易措施，並啟動公開譴責紀律處分程式。
受此影響，眾多量化私募機構紛紛緊急行動規避集中拋售股票風險。
“2月20日晚，我們所有合夥人舉行緊急會議，分析自身量化交易策略是否也存在集中拋售股票隱患。”一位量化私募基金合夥人告訴記者。針對這項量化交易環節的隱患，他們一面對交易指令進行人工干預，一面則緊急啟動去中心化的程式化交易處理系統，減少集中拋售股票風險。
記者獲悉，針對靈均投資緣何在2月19日開盤集中大量拋售股票，多位量化私募機構人士認為，這可能受到兩方面因素影響。一是靈均投資旗下多款量化策略私募產品淨值可能逼近警戒線，導致這些產品集體減倉以降低淨值下跌幅度；二是受極端行情與交易成本影響，靈均投資現有的市場中性、多空策略私募產品淨值波動偏離正常區間，觸發程式化交易系統自動拋售大量股票以規避風險。
“我們也很可能受到波及。”上述量化私募基金合夥人直言。目前他管理的多隻量化策略私募產品受極端行情與成本衝擊影響，也面臨一定程度的股票止損拋售壓力。
所謂極端行情，就是此前微盤股股價大跌導致眾多投資機構紛紛減倉自保，由此引發眾多掛鉤中證1000指數等微盤股指數的量化私募產品淨值劇烈下跌，其中不少產品淨值已逼近或觸及警戒線，存在較高的被動減倉止損壓力。
至於成本衝擊，則體現在當前股指期貨與A股指數之間的基差快速收斂，令多空策略、市場中性策略等量化產品的空頭頭寸產生虧損，不得不拋售一定規模股票令基差擴大，以減輕上述空頭頭寸的虧損壓力。
在他看來，這可能是靈均投資在2月19日開盤透過中心化的程式化交易系統集中拋售大量股票的一大原因。為了不讓自己重蹈覆轍，目前他們一方面透過人工介入減少程式化交易系統的股票出售規模，另一方面則緊急啟動去中心化的交易處理系統，將交易指令操作分散到各個量化私募產品，讓拋售股票行為變得更加分散，進而規避集中拋售股票並影響A股正常運轉的發生機率。
也有量化私募基金人士向記者分析說，不排除靈均投資此前積壓了大量對沖策略賣出指令，因此他們趕在節後A股指數有所企穩之際“集中”處理，導致上述異常交易行為發生。
為了不讓上述異常交易狀況發生在自己身上，除了人工介入與啟動去中心化交易處理機制，2月20日晚多家量化私募機構還緊急與量化交易服務商緊急磋商，迅速調整自身的中高頻交易演算法模型。
記者獲悉，在實際交易環節，眾多量化策略私募機構都會從量化交易服務商引入專門的量化交易演算法，它能根據A股市場交易活躍度與成交量最新狀況，及時調整量化策略產品的買賣交易節奏與頻率，由此確保量化私募基金在開展中高頻交易同時，減少對整個A股指數波動的衝擊。
一位量化私募機構投資總監向記者直言，這也令不少量化私募機構感覺靈均投資在2月19日開盤的集中大舉拋售股票行為顯得“不同尋常”——要麼靈均投資在程式化交易環節沒有引入專門的量化交易演算法服務以減輕自身交易行為對A股指數異常漲跌的衝擊；要麼相關量化交易服務商未能及時根據2月19日開盤的A股成交狀況，提供相匹配的交易演算法服務，導致靈均投資集中大舉拋售股票行為出現。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靈均投資可能認為開盤前集合競價交易環節成交量頗高，想趁機完成股票出售，沒想到當天集合競價交易環節成交量不足，導致大量交易指令在開盤後一分鐘內完成，由此造成A股指數異常下跌。”他分析說。目前，為了避免自己重蹈覆轍，他所在的量化私募機構已與量化交易服務商做了交易演算法最佳化，即不在開盤環節開展中高頻交易與大舉拋售股票，轉而在盤中尋找成交相對活躍與流動性較好的時段完成調倉工作。
“但是，若眾多量化私募機構均採取同質化的交易策略，可能會導致某個時間段量化交易變得格外擁擠，同樣會影響A股指數異常波動。”這位量化私募機構投資總監向記者直言。目前他所在的量化私募機構正在考慮剔除一些中高頻量化交易策略，轉而增加一些中低頻的基本面量化與風險對沖交易策略以控制股票交易頻率節奏，進而減少集中拋售股票壓力。
多位量化私募機構人士向記者坦言，在靈均投資被處罰後，他們正密切關注量化交易策略的監管動向。
“儘管量化交易很大程度向A股市場提供了更多流動性與交易活躍度，促進了股票價格發現功能，但與此同時，一旦量化交易策略存在策略趨同、交易共振等狀況，很可能會放大A股市場波動程度，引發額外的股票市場穩定性問題。”一位量化私募機構主管向記者直言。
值得注意的是，針對量化策略與量化交易的監管，相關部門已明確態度。
近日，證監會相關部門表示，證監會一直關注量化交易的發展和監管，近年來陸續推進諸多工作，包括將量化交易納入證券法規制度範圍、建立頭部量化機構的資料採集機制、加強量化交易監測分析、建立程式化交易報告制度、加強私募融券監管等。下階段出臺的量化交易監管系列舉措，將成熟一項、推出一項，並充分加強跟市場各類投資者溝通交流，把握好工作節奏和力度，促進量化交易規範健康發展，維護市場穩定執行。
截至發稿時，記者還從多家量化私募瞭解到，他們已在2月21日完成了量化交易系統的最佳化，包括適當調整了量化投資模型的波動率約束，避免一些微盤股股價大幅下跌導致程式化交易模型大規模拋售股票止損；引入去中心化的交易處置系統，有效將股票交易分散在各個產品端同時引入人工干預，避免同一時間各產品集中大舉拋售股票的狀況出現。
“目前，我們比較擔心的，是受到極端行情的影響，不少量化私募產品淨值已逼近警戒線，一旦大量私募產品集中拋售股票引發新的踩踏行情，又可能會觸發量化私募的集中拋售股票止損行為。”前述量化私募機構主管感慨說。此外，他們還需向不少高淨值投資者解釋調整交易策略對產品淨值的具體影響，在取得他們理解同時儘可能提升他們的長期投資信心，避免資金贖回壓力增加引發量化私募的集中式拋售股票狀況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