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釋出的 BALENCIAGA 2025 秋季系列，「實穿性」成為品牌官網以及眾多媒體反覆提及的關鍵詞，最直觀的就是使用褶紋尼龍、亞麻、斜紋布等面料更新出大量的 Track Suits，以及 Demna 手下最經典的廓形組合 —— 連帽夾克與長褲的搭配。與英國足部護理品牌 Scholl 推出的高跟鞋款同樣是以「最舒適的高跟體驗」為前提打造，也因此帶來了頗具爭議的外形。
首套造型與最後一套造型，左圖模特穿著 Zero 鞋款 | Via BALENCIAGA
將長款服飾轉換成圍巾的設計，右圖模特穿著 Scholl 合作款高跟鞋 | Via BALENCIAGA
而 BALENCIAGA 一貫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噱頭」營造同樣沒有落下：首套造型與最後一套遙相呼應，雖均是圍繞 T 恤這一基礎版型進行詮釋，前者是透過針織材料以及巨大、流暢的廓形設計，還原 Cristóbal Balenciaga 手下經典的繭形輪廓，後者則是被重塑成了緊身迷你連衣裙；與此前的超大鞋款形成鮮明對比，有著極致精簡設計的 Zero 鞋款首度登場；還有將眾多經典長款服飾，去除袖籠結構後轉換成圍巾的設計，以及目前流量最為集中的蘭博基尼合作系列。
Zero 鞋款採用超輕 3D 模塑 EVA 鞋底 | Via Instagram @myfacewheno_o
但只是這些就構成了 BALENCIAGA 2025 秋季系列的全部？「流量滔天」的 Automobili Lamborghini 合作系列也僅僅又是一次停留於 Logo 層面的合作以及社交媒體的狂歡嗎？這次或許不盡然。
首發單品多重 Buff 加持，同時也「疑雲重重」？
與 eBay 和 UNDER ARMOUR 的聯名產品 | Via BALENCIAGA
與 Automobili Lamborghini 的重磅合作系列會被一部分外界聲音冠上淺嘗輒止的名號，這種局面很大程度上是由此前 BALENCIAGA 自身無節制的聯名手段造成的，與 eBay、UNDER ARMOUR 的大部分合作單品便是如此。似乎並沒有透過強悍的產品力以及與秀場主題的聯絡給消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反倒是像是配合秀場打造的一場即時營銷。
2025 早春系列 | Via BALENCIAGA
今年 5 月在上海釋出的 2025 早春系列更是讓這種觀感上升到了頂點，品牌雖表示部分單品靈感來源於上海的林立高樓，但看到眼前毫無來由的支付寶聯名以及秀場造型，只讓這句宣告多了一種「先射箭後畫靶」的諷刺意味。
Lamborghini 合作產品陣容 | Via Instagram @demnagram
首發長袖 | Via BALENCIAGA
此次釋出的 Lamborghini 合作在產品陣容上便更加全面，涵蓋皮革飛行員夾克、賽車夾克、T 恤、運動褲、珠寶、硬殼手包，以及全新版本的 Rodeo 和 Hourglass 手袋，採取的發售方式與此前的預售或下一季度統一發售也不盡相同：大部分單品於明年春季正式登場，此外還將即刻首發一件白色長袖 T 恤，印有 Lamborghini 2025 年推出的第二款混合動力超級跑車 Temerario。
BALENCIAGA 同類型產品的定價 | Via BALENCIAGA
根據官網顯示的資訊，首發長袖限量 630 件，用以「慶祝雙方對尖端創新的共同承諾，將汽車美學與品牌元素融為一體」。因此在全球知名高階汽車廠商合作，首發限量單品等多重 Buff 的加持下，這件單品的售價也趁此水漲船高一波顯得好像是「理所當然」。略顯弔詭的是，這件單品的價格在 BALENCIAGA 的定價體系中甚至稱得上是「底價」，售價為 850 美金。與之對應的同類型長袖 T 恤單品，BALENCIAGA 自身產品定價在 1,000 美金左右，UNDER ARMOUR 合作長袖去到了 1,150 美金。
使用相同襯線字型的「Be different」帽衫和 Campaign | Via BALENCIAGA
在設計方面，經常關注 BALENCIAGA 的讀者應該能敏銳地發現，長袖最下方的標語「closer than it appears」，使用了 BALENCIAGA 過往單品的同款字型，目前被品牌大量應用在 Campaign 海報上。挪用過往字型設計這一現象並不罕見，但作為產品陣容頗全面，甚至涵蓋手袋及珠寶配飾的一次深度合作，對設計成本的「精打細算」遠不至於到此地步。更何況同一件單品上還出現了全新設計的字型，讓這一行為顯得更加匪夷所思。
重重疑雲使得此次合作的主題和定位變得格外撲朔迷離，或許可以試著從 2025 秋季系列其它單品中嘗試尋找線索。
對群體身份的探討成隱藏主線
Via BALENCIAGA
先撇去充斥著「矛盾」的合作單品，會發現剩餘單品以及宣發策略的指向格外清晰，對群體身份的劃分幾乎呼之欲出。最淺層的便是制服襯衫、連帽衛衣、T 恤等單品上透過貼布刺繡或印花等方式呈現 CEO、CMO、VIP 以及 QUEER 等字樣，試圖從工作職能、框架內地位以及性取向等方面，給穿著者貼上最顯而易見的標籤。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 BALENCIAGA 因為身陷廣告醜聞，使得品牌聲譽和銷量蒙受了不小的損傷，而根據管理架構，CMO 首席營銷官是原本應該在廣告的製作和釋出中起決定性作用的人物。
Via BALENCIAGA
粉絲經濟的受眾人群同樣是 BALENCIAGA 此次的刻畫物件之一，將品牌大使伊莎貝爾·休珀特、PP Krit、妮可·基德曼、楊紫瓊、金·卡戴珊等人的圖片，參照樂隊人像 T 恤的形式打造出眾多明星簽名「痛衫」。品牌將其稱之為「Fan-club T-shirts」，以「粉絲」身份對人群進行劃分。
Via BALENCIAGA
Demna 首張釋出的秀場圖片 | Via Instagram @demnagram
宣發方面對這一議題的呈現更具創意和「野心」，整個型錄的模特均未進行妝發上的修飾，由 Demna 使用手機拍攝，以供「internal-use 內部使用」的形式向外界呈現。Demna 最初在社交媒體釋出的預告圖片還煞有介事地打滿了水印，將這種「僅供內部流傳」的機密氛圍描摹得更加清晰。在愛好者和消費者沒有做出任意舉動的前提下，透過向公眾呈遞品牌機密的方式，直接將閱覽到這組圖片的所有人都轉變成了參與品牌創意討論的內部人士，完成了一次大面積的「身份置換」。
Lamborghini 鑰匙項鍊及手包 | Via Instagram @demnagram
至此不難看出，透過服飾完成對身份標籤的歸類以及轉換才是這次 2025 秋季系列被隱藏起來的主線。如果秉持著同樣的視角去審視與 Automobili Lamborghini 的合作系列，一切好像都變得明朗了：將蘭博基尼的車鑰匙做成珠寶項鍊，車主手冊收納包重構成手包，都是在以一種近乎「笨拙」和急切的手法向外界展現自身標籤，Lamborghini 在該系列中的作用便是為這一標籤提供高額的附加值和說服力。
Via BALENCIAGA
迴歸到上文提及關於首發單品的幾處疑點，它們背後更多能反映的是 Demna 本人對此類展現身份標籤方式的態度。讓品牌擁躉們為極限量的高附加值首發產品買單，本應作為高淨值身份象徵的一種具象化，卻偏偏又是以品牌內最為「低廉」的價格推向市場，那麼這件商品所帶來的標籤究竟是由合作雙方的品牌效應決定，還是被價格一錘定音？諷刺意味盡顯。
臨近巴黎奧運會發布的 Souvenir Shop 系列 | Via TagWalk
因此有理由相信，對過往字型的挪用也完全是 Demna 刻意而為之。作為曾經饒有趣味推出過「Souvenir Shop」系列的品牌，試圖將景區紀念品時裝化，卻能在深度合作的系列中因為對設計成本的節省，失手為消費者奉上一件失格的「紀念品」，這在邏輯上確實很難說得通。Demna 依舊是在透過這種方式進一步降低設計成本所帶來的附加價值，來檢驗產品力在身份劃分中的權重。
Via imgflip
「closer than it appears」這句標語本身也值得玩味，與超級跑車 Temerario 擺在一起，表面上似乎就是一句勤勉消費者「你離它很近」的心靈雞湯。而同時這句話也是外網流傳的 meme 梗圖，用以表達危險事物有時比在後視鏡裡看起來更近，或許它放在此處的真正含義，正是 Demna 在告誡過度追求身份展現和人群標籤，有時比看上去更加危險。
Demna 個人設計語言回春的開始，還是最後的迴光返照？
2023 早春度假系列 | Via BALENCIAGA
以上還有一個聽上去很像悖論的關鍵點：Demna 是在將他所諷刺的行為推向極致，以達成諷刺的效果。事實上，Demna 早已不是第一次把這種「強盜邏輯」展現給全世界的時裝愛好者。此前的 2023 早春系列秀場，便是賦予 adidas 難以理解的高價，用極端消費主義行為反擊消費主義的做法。
本季度中大量出現的貼布圖案神似警徽，中間為品牌的 Lion club 圖案 | Via BALENCIAGA、eBay
VETEMENTS 時期的改良警服以及警徽改制圖案 | Via VOGUE
不論從系列的陳述風格，還是聯名企劃起到的重要作用，2025 秋季系列和曾經被眾多人視作 BALENCIAGA 巔峰的 2023 早春華爾街秀場，有著茫茫多的相似之處。在經歷廣告事件帶來的打擊後，Demna 迫於多方壓力收斂過於濃重的個人色彩，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如此連貫的秀場敘事。甚至 Commando Sweater、警徽改制圖案這些對於 Demna 格外私人的元素，也再度浮現出來。
左圖毛衣為改良的 Commando Sweater | Via BALENCIAGA
那麼是否意味著從該系列開始，Demna 肆意的個人設計語言又會再度迴歸大比重？這種可能性不算太大。縱使 Demna 在今年十月公開表示與 BALENCIAGA 未來將會繼續保持合作關係，平息了此前甚囂塵上，雙方即將分道揚鑣的流言。但耐人尋味的是，直到現在新合同的持續年限依然沒有被任何一家媒體或機構獲悉。
助力 BOTTEGA VENETA 連年增長的 Matthieu Blazy 日前被宣佈入主 CHANEL | Via Instagram @dondre.stuetley
將尺度放大到整個開雲集團，作為集團門面的 GUCCI 直到如今依舊困於轉型帶來的陣痛期中，在今年的第三季度中收入暴跌 25% 至 16.4 億歐元，BALENCIAGA 所在的其它部門情況也不容樂觀。甚至 BOTTEGA VENETA 作為集團內為數不多獲得持續營收增長的品牌，創意總監 Matthieu Blazy 也即將出走 CHANEL。在這種情況下，開雲顯然沒辦法再冒險承擔為 BALENCIAGA 更換創意總監，導致原本極度鮮明的風格再迎來驟變的風險，Demna 已然成為集團當下的唯一選項。
風波後的 2023 春夏系列秀場 | Via BALENCIAGA
與之對應的，Demna 依舊需要保持「收斂」。譬如此次的 Lamborghini 合作系列，從上帝視角看 Demna 完全可以更加激進地提取 Lamborghini 品牌中的美學元素，而不止是停留在「以諷刺表達諷刺」的隱晦表達。受限的創意空間和必須兼顧到的商業因素，鉗制住他再向前一步，只得在明面上透過 Logo 融合這類方式為更多消費者提供易於接受的商品。眼下，開雲急需 Demna 為集團承諾一個相對平穩的未來。
Demna 曾在 2024 秋冬秀場結束後表示：「創造力已經成為一種最寶貴的奢侈品。」雖然時至今日仍然沒辦法斷言這句話可以完全概括如今的時尚大環境，但用來形容 Demna 當下的局面似乎再合適不過，低迷的市場和集團困境已然將他桎梏在了這塊擁擠的創意窪地。只是各位也不必過於悲觀，明年就要進入 Demna 來到 BALENCIAGA 的第十個年頭，能夠為同一家時裝屋持續輸出如此之久，其對於創意環境的消化能力一定還是值得期待的，不妨矚目 Demna 未來能夠繼續帶來驚豔市場的設計。
AUTHORWo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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