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立醫院設定兩個消化內鏡檢查區，以滿足不同層次的醫療需求，這種發展模式目前在上海僅新華醫院一家，在全國可能也難以找出第二家。
撰文丨田棟樑
當國內公立醫院對胃腸鏡檢查的“舒適化”認知還停留在全麻無痛的階段時，醫學院附屬新華醫院的內鏡中心已經跨過了體制的鴻溝，按國際標準建設了一個全新的消化內鏡特診中心。至此，新華醫院有了兩個內鏡診治區域，分別位於醫院急診綜合樓的9樓和12樓。
12樓新開的消化內鏡特診部凝聚了徐雷鳴主任多年的心血和期望。2007年，他去日本進修，回國之後就一直希望能按照日本模式打造一個全新的消化內鏡中心，十七年後，這個夢想才得以實現。中心設有7個相通的內鏡檢查室，一天預約檢查人數不超過50人，平均一個醫生一小時只服務一個病人。在公立醫院這幾乎不可能實現，即使在以服務為賣點的私立消化內鏡檢查機構，也顯得有些奢侈。
“我一直想做一個內鏡檢查的精品，不追求檢查量，只追求檢查質量，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徐雷鳴主任說。
徐雷鳴主任 本文拍攝/田棟樑
公立醫院內鏡中心發展新模式
穿過新華醫院擁擠的門診大廳，來到急診綜合樓，乘電梯上到12樓的消化內鏡特診部，一下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裡安靜、舒適，來做內鏡檢查的人全程有工作人員一對一陪護指引。相比一般公立醫院的患者做完消化內鏡檢查後拿著檢查報告茫然無措，在這裡，患者從麻醉中甦醒之後，醫生已經在診室中等待為其做報告解讀。
如果用酒店來做比喻，9樓的消化內鏡診治區域是快捷酒店，12樓的特診部就是五星級酒店。9樓以量為主，有11間內鏡檢查室，一天可以做到300套消化內鏡檢查，不能再多了，否則消毒跟不上，儘可能多地滿足公眾消化內鏡檢查需求。即便如此，患者通常需要等待一週才能做上檢查。
12樓追求的是質，提供舒適化的環境和精細化檢查服務。特診部採用的是分時段預約檢查制，一個檢查室一個小時只安排一個檢查者，7間檢查室一個上午滿負荷運轉可以做28套胃腸鏡檢查，但徐雷鳴主任要求最多隻做25套，為急診狀況留出應對餘力。只有達到副主任醫師及以上職稱，才能到特診部開展工作。
一個內鏡檢查室每小時只為一名患者服務
因為時間是保障消化內鏡檢查質量的硬指標。《中華消化內鏡雜誌》2021年發表的“各腸道節段退鏡時間與結腸鏡質量的關係”一文中指出，目前結腸鏡檢查的腺瘤漏診率高達26%，晚期腺瘤漏診率達9%，因此，提高腺瘤檢出率成為預防結直腸癌的重要措施之一。而延長退鏡時間能夠提高近、遠端結腸的腺瘤檢出率，減少漏診率。因此，中華醫學會消化內鏡分會與中國抗癌協會腫瘤內鏡學專業委員會都對結腸鏡檢查退鏡時間有明確要求。但事實上，因為預約檢查的人太多，難以保障人均檢查時間，是大多數公立醫院消化內鏡中心都面臨的痛點。
這也是徐雷鳴主任一直以來想做精品內鏡檢查的原因之一。“內鏡檢查時間很重要，檢查量太多，人均檢查時間就少，肯定會遺漏病變，水平再高的專家也會漏。所以在特診部，我不要求醫生約太多病人，每天按時段約滿就夠了，一定要保障檢查質量，給患者好的體驗，發現息肉能切除的都一次處理好。”
特診中心的醫療裝置配置也都是最先進的，內鏡清洗消毒採用的是全自動消毒系統，給檢查室送鏡子用的都是機器人。對於做腸鏡檢查的人來說，腸道準備是最痛苦的環節，因此特診部在檢查室隔壁設定了一間休息室，患者可以在護士指導下做腸道準備，準備好後隨時進行檢查。洗手間是做腸鏡檢查患者的剛需，徐雷鳴也充分考慮到了這一點，為洗手間配置的全是可自動沖洗的智慧馬桶。
內鏡檢查完後的麻醉甦醒區
醫生和護士的辦公室，陽光可以透過窗戶照射進來，這也是徐雷鳴主任特別的設計安排。建消化內鏡特診部之前，徐雷鳴主任也曾利用休息時間應邀到私立內鏡中心多點執業。他一直認為，中國公立醫院的消化內鏡醫生，不應該只做追求量的工作，要做有尊嚴有價值的工作，掙陽光的收入。
將對私立內鏡診所造成衝擊
公立醫院設定兩個消化內鏡檢查區，以滿足不同層次的醫療需求，這種發展模式目前在上海僅新華醫院一家，在全國可能也難以找出第二家。雖然特診部才運營一個月，但已經開始有三甲醫院內鏡中心主任跟徐雷鳴預約時間前來參觀。如果這種模式在公立醫院推廣開來，徐雷鳴主任相信，將對剛剛興起的私立內鏡診所造成很大沖擊。
私立醫院主打的舒適化體驗和消化內鏡精查，在徐雷鳴主任的特診部都能滿足，在整體感受上甚至還會更好。此外，公立醫院還有著私立診所難以比擬的優勢——專家資源。新華醫院的消化內鏡診治部是中華醫學會消化內鏡學分會委員單位，上海市醫學會消化內鏡專科分會副主委單位，上海市醫學會食管胃靜脈曲張治療專科分會名譽主委單位，中國食管胃靜脈曲張診治規範基地，中國ERCP技術標準化人才培養基地及中國醫師協會ERCP醫師培訓中心。年內鏡診治量超過7萬餘例，集臨床、科研、教學為一體。常規開展所有成人及兒童特殊、疑難、重症的內鏡下診治。
公立醫院的另一個優勢是醫保支付優勢。劉國偉是國內第一批做私立內鏡診所的醫生，早在2017年，他就離開公立醫院，在常州與人合作創辦了一家內鏡門診部，這家內鏡診所試水成功後，他建立了主打消化內鏡精查的皓康醫療，已經在不同城市開設了五家消化內鏡中心。作為私立消化內鏡診所的先行者和開拓者，劉國偉曾坦言，包括皓康在內，目前國內私立內鏡診所99%都在虧損。
虧損的原因很簡單，主打精查和服務的私立內鏡診所，也要和徐雷鳴主任一樣嚴格控制檢查量，同時診所運營成本又高，一套胃腸鏡檢查的客單價通常在6000元以上，價格門檻就把很多有消化內鏡檢查需求的公眾擋在了門外，再加上私立內鏡診所還是一個新興事物，很多有支付能力的人還不瞭解，還是會首選公立醫院。因此劉國偉認為，私立內鏡診所要盈利，至少要經過5年的市場培育積累。
在新華醫院內鏡特診中心，一套胃腸鏡檢查所有費用加起來約5000元：在這裡，出診的內鏡醫師和無痛胃腸鏡所必備的麻醉醫師均為副主任醫師以上級別，並按主任醫師和副主任醫師的職稱分設兩檔。這樣，醫生的技術價值得到了充分的體現，這也是徐雷鳴主任所說的“體面的、有尊嚴的”陽光收入。
“走舒適化醫療之路是公立醫院消化內鏡發展的一個新的模式和方向，一定要去走，不能再只去追求檢查量了，很多醫院消化內鏡中心還在比這個，我覺得沒有任何意義，在滿足患者基本醫療需求的同時，我們應該考慮怎麼提高胃腸鏡的檢查質量，怎麼帶給患者更好的醫療體驗。”徐雷鳴主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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